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捅破了簍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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捅破了簍子

鐘劫意識到了,自己不該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。

常有人說,人善被人欺。

那時,鐘劫還有些理智,從病懨懨地躺著成了還能勉強支撐的跪坐,他面著三弟柔聲道:“你就別哭了行不行?我下次再給你買?買大瓶的好不好?”

在這之前,鐘劫還是非常喜歡小孩子的,只是可惜他們會哭,哭得太大聲了,鐘劫就沒什麽感覺了,甚至是厭惡。

三弟的哭聲更大了,燥得鐘劫有些犯惡心。

他低下頭,看著那張嚎哭的臉,心道:一個孩子怎麽會這麽醜?怎麽會這麽醜呢?醜到想吐他一臉!

奈何,鐘劫還能忍住。

“別哭了好不好?我,我這就去給你……買。”說著,鐘劫不由地將視線挪到了門把手上。

那個門把手,只要將中間的鎖芯往裏一摁就能把門反鎖了,外面的人一時半會推不開,除非砸。

他沒有錢了,現在兜裏的錢去買他們愛喝的果汁,今後鐘劫自己的飽腹問題就不好解決了。

鐘劫下床剛穿上一只鞋,嘴裏莫名其妙吐出一句:“我看爸媽讓你吃了不少藥,這一下兩下的,應該打不死吧?”

另只鞋鐘劫沒有穿,而是多跨那一步,將門反鎖上了。

鐘劫頭一次這麽激動,逆向身體的激動,即將釋放自己的激動。

他彎腰撿起地上的鞋,面向還哭個不停的三弟,怨鬼般的低語:“一天天的,營養均衡,我碰兩下子,應該不會有什麽事的,對吧?”

……

嘩啦——沙沙沙……

鐘頡從公交站下的長椅上醒來,他什麽時候睡著的,他忘了,可能是病發了吧。

病發了就是這樣,鐘頡一個人去不了醫院,只能乖乖躺著,等身體各種肌能恢覆了才能動。

“哥哥!你醒啦!還好還好!我剛剛一直跟著你!剛才你都暈倒了!走著走著就倒了!還好我沒有停下!你看,天上都下雨了!”

鐘頡側躺著的,沒有發現自己腿後面還坐了一個人,是安遲。

天確實是下雨了,鐘頡半路暈倒也可能是真的,以後盡量還是少出門吧。

他動作有些生硬地起身,轉頭望向坐在另一張排椅上的安遲,問道:“你怎麽跟過來了?”

假如鐘頡暈倒在了大街上,安遲把鐘頡拖拽到了公交站下避雨,不管怎麽說,安遲還是挺厲害的。

那些回憶夢時常出現在鐘頡病倒昏迷的時候,鐘頡試著克服過,不過那噩夢哪能如此輕易地放過他,它們像是抓住了一名逃犯,將他帶回去後強制他將曾經飾演一遍。

不管去過了多少次,飾演過程中的苦痛,將成為他最大的懲罰。

“哥哥!”

安遲將鐘頡的註意力拉了回來。

不知從什麽時候起,鐘頡的專註力就有些力不從心了,應該是年紀大了的緣故吧。

剛才鐘頡好像問了安遲,他怎麽跟過來了。

當兩人四目相對,安遲的眼神先是回避了鐘頡一陣,隨後笑嘻嘻地望向鐘頡說:“我,我還沒有吃飽,就,就打算找哥哥,再……”

小事,吃飯而已。

鐘頡轉頭打算去找剩下的兩只煎餅,安遲趕緊解釋道:“哥哥,哥哥,你的兩個煎餅,被,被我吃了,我,我等你醒來,就是想告訴你的。”

身上的僵硬還未散去,鐘頡說話時是沒有表情的,他說:“哦,不用,你吃了就好,我,我再去買,對了,你吃飽了嗎?”

“吃飽了哥哥,謝謝你。”話正說著,安遲突然一把摁住了鐘頡還有些麻木的大腿,說:“哥哥,我能跟你走嗎?”

聞言,鐘頡第一個想到了覆星瀚。

對小孩鐘頡是有什麽吸引力法則嗎,是個小孩就想得到他?

瞥了安遲一眼,鐘頡收回視線,望向馬路對面,他問安遲:“跟我走嘛?萬一,我是什麽人販子,專門掏小孩心肺煉藥的壞人怎辦?你不害怕?”

對安遲,鐘頡無話可說,這孩子他不予置評,畢竟現在和他還不是很熟,現在誰騙誰還說不準。

安遲上下一打量鐘頡,說:“當然不,如果你是壞人,你就不會給我買餅吃了!壞人不都是自己帶糖哄騙小孩的嗎?再看看你,一點也不像壞人!”

鐘頡自發的感覺有被嘲諷到,他的確是一個不稱職的壞人,他曾試著當過一個壞人,不過很快就被父母制裁了,一臉血糊,根本沒有力氣爬起來,在地板上睡了一宿。

而他不是小孩,他是個例外。

“哼……是啊,我不像壞人……”說罷,鐘頡沈沈地松了口氣:“話說,你是怎麽把我拖到這裏來的?”

安遲定定地望了鐘頡一眼,隨後伸手捏了捏鐘頡身上的肉,說:“哥哥你很輕的,你自己不知道嗎?”

鐘頡的體重嗎?鐘頡自己也沒有在意過。

“一陣風吹不去那就不叫輕,你還是挺有實力的,嗯,沒錯,能拖動我……”鐘頡都弄不清自己在說什麽了,像是在掩飾尷尬,又像是在安慰安遲。

總之,說出來能讓鐘頡高興一點。

鐘頡的病看不出來,不過現在看來,安遲應該感覺到了什麽,是個正常的大哥哥的話體重不應該這麽輕吧。

他對鐘頡笑著說:“哈哈哈哈,哥哥怎麽會被風吹跑呢!一看就是沒有好好吃飯!你看哥哥這麽大一個人!就那麽一點重量!”

鐘頡笑了笑,他沒有說話,腿漸漸地恢覆了知覺,他能試著伸伸腿動動腳,待到身體肌能完全恢覆。

鐘頡望著天,道:“嗯,等雨稍微停一停了,我們再走吧。”

雨水滴滴答答落下打在遮雨棚上,過站公交停了又走,安遲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鐘頡身邊,天有些暗鐘頡沒有註意。

他小心翼翼地問鐘頡:“哥哥,我能坐在你旁邊嗎?”

鐘頡挪了挪自己的位置,道:“當然沒問題,坐吧。”

安遲貼著鐘頡坐在了同一張排椅上,統一動作地望著天,很快,小孩的那張嘴就有些管不住了。

安遲問:“哥哥,你喜歡小孩嗎?就像我這樣的小孩,你喜歡嗎?”

鐘頡看向安遲,打量道:“你這樣的嗎?還好,不討厭。”

話畢,鐘頡不由地心想,安遲是不是懂什麽心理讀心這種,讀懂了鐘頡的過去,才刻意問鐘頡他喜不喜歡小孩。

鐘頡絕對已經如實回答了,安遲不哭不鬧的,有什麽值得他去討厭呢?

當然,除了話密了一點。

聞言,安遲乖乖低下頭,小聲道:“不討厭就好……”

這邊,鐘頡意味深長地看了安遲一眼,心裏疑惑道:他不會真的有什麽讀心之法吧?

安遲問道:“哥哥,在超市裏聽你說案底,哥哥,案底是什麽啊?”

鐘頡先是有意無意地猜忌安遲是不是會讀心,發覺不妥後才專心回答起了安遲的問題。

“嗯……”

‘案底’這種東西,鐘頡怎麽解釋好呢?

他勉力回答說:“案底啊,案底算是,可以稱作一個人的罪過,有大過有小過,在當今這個社會上解除不了,抹除不了。”

鐘頡不怎麽了解法律,‘案底’在鐘頡的認知裏,大概就是如此,畢竟鐘頡又沒越過界,沒吃過法律的虧,哪懂這麽多。

安遲摸了摸自己的臉,他轉過臉非常真誠地望著鐘頡道:“那,哥哥,打死了一個人,那個案底是什麽啊?有沒有啊?”

鐘頡對這種明裏就藏著的情緒極度敏感,安遲能問出這話肯定不簡單,他低眉柔聲問安遲:“嗯?你怎麽突然問我這麽奇怪的問題?”

一個歲數不是很大的小孩,怎麽上來就問,這些成年後才涉及的問題啊?

鐘頡不明白,安遲知道結果後的意義在哪裏。

安遲忙阻塞了鐘頡的猜疑,解釋道:“沒,沒有啊,鐘頡哥哥這,這根本一點也不奇怪,我就想了解一下。”

原本鐘頡可以不好奇這事的,怪就怪在安遲自己的表情自理不到位,鐘頡才看出了破綻,這小家夥肯定藏了什麽。

“哦對,忘了問你,你為什麽要去那個店裏偷東西啊?你知不知道,從小偷針長大偷金啊?”像面對曾經的覆星瀚一樣,鐘頡終於開始對安遲的心底防線旁敲側擊了。

論輩分和心理戰,鐘頡仍能穩穩地站在高位上,不怕小子上來班門弄斧。

方才還安穩坐在鐘頡身邊的安遲,被鐘頡剛剛猝不及防的攻勢‘打’懵了,他結巴著問:“啊,哥哥,哥哥之前不是說不好奇的嘛?怎麽突然,問我……”

鐘頡哼笑一聲,續道:“看在你明天早餐的份上,你最好一五一十的告訴我——實情。”

打扮得破破爛爛,裝的也好,賣慘也好,真的茍且藏生,偷東西睡大街也罷,鐘頡現在只想知道實情。

“哥哥,真的,想知道嘛?”安遲面向鐘頡,咧開嘴笑著說。

“嗯,非常想知道,萬一你是離家出走,你跟我走了,我把你帶回家,人家警察找上門說我綁架兒童怎麽辦?你這不直接恩將仇報,給餵了你三個煎餅的哥送來了你最想知道的‘案底’?”

說罷,鐘頡瞅著安遲,靜候這位的回話。

“不會的哥哥,我媽媽走了……”話音未落,安遲臉上的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了。

得到的結果不妙,鐘頡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,自己捅破了簍子,不知該怎麽接話了,要不給安遲跪一個吧。

時間一分一秒的過,空氣死沈死沈的,鐘頡抓了把褲子面料,他開始有些坐立難安了。

數不清過去了多久,安遲低垂著聲音說:“我已經,兩周沒有吃飯了,才去偷的東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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